撰文：J1N，Techub News

在信息爆炸的時代，高質量的新聞報道和深度分析往往被付費墻所阻隔。然而，用戶對免費獲取信息的渴望催生了名為 Bypass Paywalls Clean（BPC）等的一系列瀏覽器插件。該類型插件利用技術手段繞過網站的付費限制，使用戶能夠自由訪問原本受限的內容。盡管這滿足了部分用戶的需求，但也引發了關于版權和道德的廣泛討論。

因侵犯版權而被禁止

2024 年 8 月，BPC 及其在 Github 開源文檔中 3879 個分支被封禁。其原因是新聞媒體聯盟（NMA）向托管該插件代碼的 GitHub 平臺提出了投訴。該組織代表 2200 多家新聞、雜志和數字媒體出版商的利益，指控 BPC 繞過保護內容的技術措施侵犯了其成員的權利，違反了《數字千年版權法》（DMCA）的規定。

2023 年 8 月，NMA 向 GitHub 提出了類似的投訴。與之前的案件不同，GitHub 公布了投訴的全部細節，包括投訴人的信息和刪除內容的法律依據。在發給 GitHub 的信函中，NMA 解釋說，BPC 不僅涉及侵犯版權，還涉及規避保護內容的技術措施，這直接違反了 DMCA 第 1201 條。

NMA 發現了四個包含違法軟件產品的存儲庫。其中包括「bypass-paywalls-chrome」、「bypass-paywalls-firefox」、「bpc_updates」和「bypass-paywalls-clean-filters」。每個存儲庫都包含代碼，允許用戶繞過受各種技術措施保護的網站上的付費墻。根據所使用的內容保護系統，一些出版物提供有限數量的免費文章（所謂的「軟」付費墻），而另一些出版物則完全阻止未訂閱的訪問（硬付費墻）。

NMA 強調，所有這些存儲庫都包含違反 DMCA 規定的工具，繞過了技術內容保護措施。GitHub 在審查了投訴并進行了自己的調查后，發現 NMA 的指控是合理的。結果，該平臺禁用了所有 3879 個存儲庫，包括主 BPC 存儲庫，這對支持該擴展的開發人員和用戶社區造成了沉重打擊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像彭博社、紐約時報等許多主流媒體的付費墻技術，其實更多的是在網頁前端層面添加限制，依靠瀏覽器中的 JavaScript 或 Cookie 來控制用戶的訪問權限。這種機制在技術上并不嚴密，更像是一種「防君子不防小人」的做法，默認大多數用戶會遵守規則，但并未設置真正難以破解的加密或后端驗證。這恰恰給了類似 Bypass Paywalls Clean 這樣的插件可乘之機。通過清除 Cookies、禁用 JavaScript 或模擬爬蟲等方式，就可以輕松繞過這些軟性限制，直接獲取完整的頁面內容。

由此體現出一個矛盾：新聞媒體一方面需要付費墻來保護收入來源，另一方面又不敢完全封鎖入口，因為這會影響搜索引擎抓取和用戶體驗，甚至直接損失流量。因此，付費墻在一定程度上，成了媒體和用戶之間微妙的心理博弈。

付費墻之爭：觸及新聞業的未來

新聞業正處于困境之中，路透社新聞研究所稱，在全球 20 個市場中，只有 17% 的人會花錢看新聞，這一比例十年前為 10%。在美國，這一比例則為 22%。即使在那些自稱對新聞非?；驑O其感興趣的人中，也有 57% 的人不會為在線新聞付費。用戶繞過付費墻的行為很難直接衡量為盜竊，但根據 All About Cookies?調查，大約 60% 到 70% 的人表示會避開有付費墻的網站，約 60% 的人表示他們「經常尋找免費訪問付費墻內容的方法」。相比之下，69% 的美國人表示他們曾使用過其他人的流媒體服務登錄信息，而 80% 的人并不認為這種性質的密碼共享是一種偷竊行為。

全球頂級科技媒體之一 TechRadar 其美國主編 Lance Ulanoff 稱「免費網站的時代即將結束，你對此無能為力」，他的文章中列出了造成新聞業目前困境的原因：制作優質內容（從簡短的新聞帖子、長篇產品評論到文章和視頻）的成本很高；由于廣告攔截器的興起，導致出版物中的廣告無法為媒體公司帶來收入，或者由于?Google?在搜索結果中提供 AI 生成的內容概要，導致查看內容和廣告的人越來越少。即使沒有以上因素，像 CNN.com 這樣的傳統媒體也舉步維艱，因為很大一部分用戶都在其他來源閱讀新聞，通常是 YouTube 或 TikTok。兩分鐘的 TikTok 不太可能擁有 CNN.com 或《華盛頓郵報》文章的深度，但這并不重要。年輕人信任這些消息來源，大量流量就這樣導向了視頻媒體平臺。

雖然由于以上原因導致新聞媒體平臺的流量下降，但仍然有許多人依賴這些傳統媒體網站中獲取新聞和信息，并且不習慣為內容付費，不愿意進入付費墻領域。比如哥倫比亞新聞學院克雷格紐馬克新聞倫理與安全中心執行主任 Margaret Sullivan 對付費墻「持有復雜的感受」。她很高興《衛報》以募捐的方式來代替設置付費墻，而且她還取消了自己在 Substack 上發帖的內容《美國危機》的付費墻。和普通讀者一樣，她對付費墻的態度源于她經常在閱讀各種不同平臺上的文章，而每次打開網站都被要求付費而感到沮喪。她稱「我也會閱讀到自己感興趣的文章時因為遇到付費墻而感到憤怒」。

那么如果取消付費墻，能夠實現媒體和用戶雙贏嗎？付費墻策略對媒體的經營又會有多大影響呢？媒體數據分析公司 Mather Economics 發布了一篇報告《「封閉式」和「開放式」新聞網站的付費墻攔截率帶來收入優化洞察》，該報告分析了 118 個新聞媒體網站在 2023 年 3 月改變付費墻策略后一年的表現。研究變量包括每月用戶數、每月頁面瀏覽量、每百萬用戶的轉化率以及付費墻轉化率。最后通過經濟模型來查看他們的付費墻策略如何影響訂閱量、留存率和收入。

納入研究的出版商被分為兩組，一組新聞網站，即「封閉」組，允許的免費文章較少，因此更多的訪問者會遇到付費墻。另一組，即「開放」組，允許的免費內容較多，因此更少的訪問者會遇到付費墻。并且滿足以下標準：提供付費訂閱；至少有一種標準的內容限制形式（注冊墻、高級付費墻、計量付費墻）；通過 2023 年 3 月至 2024 年 3 月的所有數據質量檢查和驗證，準確區分三種類型的限制。

轉化率比較圖（紫色為開放組，藍色為封閉組）

從用戶量和頁面瀏覽量的變化來看，兩組都呈現下降趨勢，這與整個新聞行業在同期的下滑趨勢一致。不過，封閉組的每月用戶數和頁面瀏覽量下降幅度更大，尤其是從 2023 年 8 月起頁面瀏覽量的差距顯現，用戶數的差異則自 2023 年 10 月開始明顯。

在轉化率方面，封閉組雖然付費墻轉化率相對較低，但由于平臺品牌效益和體量的增大，其每百萬用戶轉化率反而高于開放組。而開放組的轉化率在用戶少的情況下較高，原因在于用戶在消費更多免費內容后，參與度相對提升。

經濟模型顯示，封閉組網站在新訂閱用戶數量上平均增長了 46%，不過這種策略的缺點是用戶的留存率較低，意味著用戶流失風險增加。為了與封閉組達到相同的訂閱用戶量，開放組需要更高的留存率作為平衡，例如首年需達到 85% 的年留存率，兩年內則需維持在 63%。

此外，廣告收入方面，封閉組由于頁面瀏覽量下降，幾個月后廣告收益受到了明顯影響。而開放組在初期由于訪客減少幅度較小，對廣告收入的影響較為溫和。

整體來看，封閉組采取更為激進的訂閱獲取策略，短期內能帶來更多新訂閱用戶，但需面對用戶留存與長期廣告收益的壓力；而開放組通過較寬松的付費墻提升用戶體驗和參與度，但想要實現與封閉組相同的收益水平，必須在用戶留存和定價策略上下更大功夫。

無論新聞媒體采用何種盈利方式，新聞機構都有責任向受眾展示其內容的價值，說明為什么這些內容值得付費。新聞業有許多不同的技巧來鼓勵人們付費，但只有在能豐富人們的生活時他們才會付費。相當一部分人已經愿意為當前的新聞支付大筆費用，但大多數人并不愿意為當前的新聞付費。